首页 阅读中心 A-AA+ 发书评 收藏 书签 朗读 手机

             

第21章

《读者》杂志十年典藏从书:隽永小品 by 佚名

  远远望着它们,会心生敬意;但它们——只有站在这些高不可攀的地方,才能真正看到天地的浩荡与博大。

  是,在大雪纷飞中,在夕阳残照里,在风狂雨骤间,在云烟明灭时,这些绝壁松都像一个个活着的人:像站立在船头镇定又从容地与激浪搏斗的艄公;战场上永不倒下的英雄;沉静的思想者;超逸又具风骨的文人……在一片光亮晴空的映衬下,它们的身影就如同用浓墨画上去的一样。

  但是,别以为它们全像画中的松树那么漂亮。有的枝干被狂风吹折,暴露着断枝残干,但另一些枝叶仍很苍郁;有的被酷热与冰寒打败,只剩下赤裸的枯骸,却依旧尊严地挺立在绝壁之上。于是,一个强者应当有的品质——刚强、坚韧、适应、忍耐、奋进与自信,它全都具备。

  现在可以说了,在黄山这些名绝天下的奇石奇云奇松中,石是山的体魄,云是山的情感,而松——绝壁之松是山的灵魂。

  落叶

  贾平凹

  窗外,有一棵法桐,样子并不大。春天的日子里,它长满了叶子。枝根的,绿得深;枝梢的,绿得浅。虽然对列相间而生,一片和一片不相同,姿态也各有别。

  没风的时候,显得很丰满,娇嫩而端庄的模样。一早一晚的斜风里,叶子就活动起来,在天幕的衬托下,看得见那叶背面寥寥的绿的脉络,像无数的彩蝶落在那里,翩翩起舞;又像一位少妇,丰姿绰约地,作一个妩媚的笑。

  我常常坐在窗前看它,感到温柔和美好。我甚至十分嫉妒那对在枝间的鸟夫妻,它们停在叶下欢唱,是它们给法桐带来了绿的欢乐呢,还是绿的欢乐使它们的歌声清越?

  法桐的欢乐,一直要持续一个夏天。我总想,那鼓满着憧憬的叶子,一定会长大如蒲扇的,但到了秋天,叶子并不再长,反要一片一片落去。之后法桐就消瘦起来、寒碜起来,变得赤裸裸的,唯有些嶙峋的骨。而且亦都僵硬,不再柔软婀娜,用手一折,就一节一节地断了下来。

  我觉得这很残酷,特意要去树下拣一片落叶,保存起来,以作往昔的回忆。我想:可怜的法桐,是谁给了你生命,让你这般长在地上?既然给了你这一身绿的欢乐,为什么偏偏又要一片一片收去呢?

  来年的春天,法桐又长满了叶子,依然是浅绿的好,深绿的也好。我将历年收藏的落叶拿出来,和这新叶比较,叶的轮廓是一样的。喔,叶子,你们认识吗,知道这一片是那一片的代替吗?或许就从一个叶柄眼里长出来,凋落的曾经那么悠悠地欢乐过,欢乐的也将要寂寂地凋落去。

  然而,它们并不悲伤,欢乐时须尽欢乐。如此而已,法桐竟一年大过一年,长过了窗台,与屋檐齐平了!

  我忽然醒悟了,觉得我往日的哀叹大可不必,而且还十分幼稚呢。原来法桐的生长,不仅是绿的生命的运动,还是一道哲学命题的验证:欢乐到来,欢乐又归去,这正是天地间欢乐的内容;世间万物,正是寻求着这个内容,而各自完成着它的存在。

  我于是敬仰起法桐来,祝福于它:它年年凋落旧叶,而以此渴望来年的新生,它才没有停滞,没有老化,而在天地空间里长成材了。

  迷人的黄昏

  伊丽莎白·斯诺·希尔 赵友斌译

  记得那是小时候的一天,妈妈带着我去逛集市,我走失了。我找来找去也不见她的踪影,只好独自往家赶。我一路上跌跌撞撞,指望能撞见熟悉的东西。但周围全是些陌生的房屋,看起来都是冷若冰霜、闲人莫入的样子。我不敢敲人家的门,只得慢慢地走到空地上的一棵树旁,筋疲力尽地往地上一倒,睡着了。

  黄昏时分我蓦然醒来。夜色开始悄然渗入村舍,一片朦胧。落日的余晖抹红了烟囱和屋顶。顷刻,天色由暗淡转向傍晚的半透明深蓝色。第一颗明亮的星星出现了——这是我可信赖的希望之星,它出现在固有的地方。

  突然,我眼前豁然开朗。这是我们求愿、洗脸,是爸爸回家、婴儿洗澡的神奇时刻——一个和睦的时刻。我毫不犹豫地跑到最近的人家敲门问路。不到一个钟头,我已安然回家。

  爸爸妈妈问我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去求助,我竟然说不出理由。至今我也说不清,只能说黄昏的魅力一直迷住了我,它驱除了我的恐惧,振奋着我的精神。黄昏时刻我的胆量更大了。

  举例来说,灯光开始亮起来——多么可亲的灯光。你可曾在这样的情景中步行回家:深冬的一个下午,铅灰的天空雪下个不停,霎时间,路灯忽然出奇地亮了。

  沿路的灯光顷刻化作天使一般,白霜似的晕光闪烁,你在呵护与平和中走完余下的路。

  黄昏是归家的时候,是饥肠辘辘极想吃晚餐的时候。劳里·李提起幼年在英国小乡村的往事,曾动情地写道:“太阳下山了,我们一整天都在跑腿办事或在田野里瞎逛。我们回到了那烟雾缭绕而温暖的厨房。归途中踏着路上每一块铺石,浑身的骨骼都快活得震颤起来。”

  傍晚回家固然很好,可在黄昏出门也乐在其中。从白天到黑夜那段宝贵的时间,蓝色的天空似乎激荡着活力,寻幽探胜的机会就在眼前,此时乘火车进城是再好不过的了。或者在麻雀欲睡、吱吱细语、夜虫初醒、唧唧争鸣的时刻,去静静的乡间小道漫步,也是奇妙无比。你且聆听蟋蟀的鸣奏!

  在这个时辰,一般邻家的活动似带有期盼的气氛。透过灯光闪烁的窗户望进去,似乎人人都在准备着什么。俊俏的少女在对着镜子化妆,而男孩子正在客厅里为壁炉生火。瞧!隔壁那屋子里,服饰优雅的妇人在点蜡烛,家宴很快就要开始。

  这当儿,落日的余晖倒映在池塘里,半掩在小山上或者你家仓库后边,或者在屋角流连。但这些景色你几乎很难注意到,等你再去回顾,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到外边去……到某个地方去与夜晚相处……小孩子跑出家门,在暮色苍茫中捉迷藏,该是多么快活!时间越晚,这种游戏玩起来就越困难,也越有趣。“我看见玛丽了!”那真是玛丽吗?还是幻影、魔影?

  一丝绿里带黄的光芒一闪一闪,令人难以捉摸。那是萤火虫,快去捉啊!男孩子和女孩子们飞跑着、喧闹着,凉风拂过他们火辣辣的面颊。他们在河边跑来跑去地问:“抓到了吗?”“我比你抓得多!”

  一对对情侣携手漫步,绝不理会那些三五成群的小家伙们。我们镇上有一座俯临小瀑布的木桥,那是一对对年轻人约会的好地方。他们斜靠着桥栏,拿着小卵石或树叶扔向瀑布,或在河边茂密的洋槐树下徐徐走着。当夜色快要笼罩木桥的时候,他们回头过桥,往家里走去。

  “日后,夕阳西下时,我还与你相会,就像以前那样。”一个士兵这么写信给他的女朋友。那位女孩把信里的话告诉了我。那天傍晚,我看见她独自伫立在那座木桥上。在往事弥漫的暮色里她呆了许久,不时把鹅卵石投向水中。

  我有个朋友,晚餐后常独自一人坐在阳台上。她曾对我说:“我爱黄昏的气息。”我一直没忘记这句奇妙的话。

  我从不会忘记黄昏时不同季节的不同气息。三月清新的泥土,散发出清香的气味。秋天,篝火的袅烟携带着乡情飘过我们的市镇。冬天傍晚,天空弥漫紫色,冰雪闪烁石英一样的光芒。扫完小雪,我手握扫帚在台阶上漫步,刺骨的寒风如刀刃一般。

  冬天的黄昏,似乎最为壮观。海军上将理查德·伯德在谈到南极罗斯冰障一带四个半月漫漫长夜时写道:“银绿色长蛇般的极光在东北方向轻轻地颤动。白昼渐渐逝去,黑夜却在异乎寻常的平和中诞生。霎时间,我感到人和宇宙真正合为一体。我深信这一切都有旨意,人不过是这旨意的一部分。”

  那一场雨后的时光

  卞太

  母亲一直说她身体不太舒服,五奶奶得了乳腺癌,也是一样的症状。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小病小灾从没放在心上,这次她说自己不舒服,肯定是把它当成大事了。

  我们故意轻描淡写地说那是小病,是身体偶尔不适,每个人都会碰见。

  她依然很努力地劳动,我心里却很是不安,不敢往更坏处想,心里感到害怕,怕母亲会离开我们。万一母亲先走了,家就不再是家了,只剩下父亲一个人,他怎样应对孤独晚年?他跟谁说话?一个人的生命齐刷刷断开,谁愿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一生支离破碎?我们都走得很远,谁来照顾他?即使父亲天天对坐在我们面前,又怎么知道父亲的心离我们有多遥远?他走在广阔的田野里,走在村里村外的道路上,在空荡荡的房子里,他自言自语,再也听不到母亲应和的声音。

  刚下过雨,阳光穿透枣树新发的叶子,泥土的腥香被温暖的阳光到处宣扬。

  我一觉醒来,母亲正在院子里拆洗过冬的被褥,我在一扇门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她,不知道在她心里是不是有最坏的打算,她比以往更仔细地拆洗过冬的衣物。我怕以后再看不到这样的情景。

  每一个冬天过去,母亲都会在春天煦暖的阳光里,拆洗过冬的衣物,即便母亲的不适只是虚惊一场,她也会一年年地老下去,总会有一天,父母离开,剩下我和姐姐。我静静地看着母亲的背影,好半天都没有动,我努力回忆,想起小时候趴在母亲的背上,听见她走路时骨骼摩擦的声音;想起躺在被窝里看着母亲纳鞋底;想起母亲在农田里直起腰来的样子,母亲各个时期的样子一帧帧站在我面前,目光温和地看着我。

  我突然对这个残破老朽的家充满了依恋,我睁大眼睛,仔细搜寻我们不经意遗落在岁月里的生活细节:灶台上面的屋顶,挂满尘垢,每一顿饭的油烟和蒸汽一层层包裹在上面,用刀细细切开,在断面上可以闻见这么多年来我们家每一顿饭的味道;地上的方砖已经磨圆,每天进进出出鞋底的踩踏,母亲用笤帚清扫砖缝里的柴草屑,水洒落地上,米粒掉到地上,这些看似柔软的消磨已经让方砖失去棱角。这些都是我们在这里生活多年的见证。灶台上的水壶、盆子和油勺,像是被谁摆在那里,一幅画一样半明半暗。眼前旧旧的一切全都暗含了转瞬即逝的征兆,我把它们全留在底片上,无论什么时候看见这些照片,我都能想起那一天!空气的味道、饭菜的清香、母亲洗衣服的背影、回头看见我的眼神,我把它们完整地保存在记忆里。

  那些发生在别人身上的生离死别,一下子全来到我的心上。

  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却还是感慨那些消逝的岁月和留不住的人。

  你从鸟声中醒来

  羊令野

  听说你也是每天从鸟声中醒来的人,那一带苍郁的山坡上丛生的杂树,把你的初夏渲染得更绿了。而你的琴韵就拍醒了每一枝叶,展示着自己生命的成长。

  你说喜欢落雨的日子,雨的逗点落向屋檐或者碧绿的草叶,你都能谛听到那种别样的韵致。有人在黄冈竹楼上听雨,有人在陋室之中弹琴,而你却拥有了最美好的庭园,在这喧哗的尘世边缘,鸟语对答里,你莫非也是其中一种韵律一种色彩?

  去年冬天,我为朋友题了一幅山水小品,诗是五言绝句:一庐临水曲,野树抱山来。

  仿佛幽人意,琴声几度回?

  这幅小品,只画了山和树林,拥有一庐,却没有补上人物。我想树丛中的小屋,必是幽人居处,静观之余,仿佛有琴声回绕其间,就画题句,分享了笔端余韵。景美溪远远地依向你的山脚来,那正是画中的幽境,心上的净土,这份清福赋予你的乃是慧根的滋长与灵性的焕发。

  古人买山退隐,耽于林泉的淡泊自甘,你不是曾经听见诗人的警语:“莫买沃洲山,时人已知处。”今天许多深幽可隐的山林,已不是我们可以独享其美的地方,哪里有“深林人不知”的化外,让“明月来相照”呢?王维在竹里馆,幽篁深掩,想是最清闲无为的情境,而我们现代人不也正想飞出摘星的大厦,去拥抱残山剩水间的一幢独立别墅吗?

  你每天走向尘烟,踏碎市声,待到深夜归来,享受那片宁静的时间之海时,自己就成了一叶无桨无帆的小舟,航于如梦如醒的玄思里,那真是“静坐无丝挂”了,多么干净的世界!这般夜对孤灯、晨读鸟声的生涯,却不是富敌天下贵做诸侯的人所能领略的清趣了!最近在偶然的兴味中,缀得一联:日耕九百亩,夜读五千年。

wwW.xiaOshuo txt.netTXt?小说/\天、堂
当他人从你分享的链接访问本页面时,每一个访问者的点击,你将获得[1帮币] 的奖励,一个IP计算一次.
上一页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