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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读者》杂志十年典藏从书:隽永小品 by 佚名

  购买时光

  林夕

  因为报名参加一位外教主讲的企业管理培训,所以这周末不能像往常那样睡懒觉,早早起床,赶车去听课。可是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10分钟,我知道外国人时间观念很强,所以心里很过意不去,悄悄进去在最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了。讲师是位从新加坡去美国的华人,姓张,在美国、香港等国际著名大企业做过高层领导,讲一口流利但发音有些生硬的国语,但课讲得非常好,既有理论深度又很生动。据说他在国外讲课、做咨询是按小时收费,每小时费用高达一百多美元。此次来大连作为期3天的讲课和咨询,主办单位要付他两万元人民币,相当于国内讲师一年的工资。

  下课时,张先生走下讲台,来到我身边,微笑着问我:“听得懂吧?前边的课我先讲了企业战略管理的三大部分,然后再展开结合案例讲。你没听到的可以现在问。”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以为他不会注意到我来晚了,“对不起,路上塞车,晚了一会儿。”

  “啊,没关系,没关系,您不用向我道歉。真的,我的时间已经被您购买了,由您支配,您是完全时间拥有者,我要尽可能地为你们服务。”张先生习惯地打着手势说。

  我看着他,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您在我们中国当老师,我敢说你会是最受欢迎的人。”

  “是吗?我在新加坡长大,在美国读大学,我们自己选专业、选课、选讲师,选课前我们可以试听所要选的讲师的课,选定后付足一学期的学费、教材费,什么时候去听课、什么时候走,或者根本不去,老师一律不管,他只管备好课,哪怕只有一个人来,他也必须认真地讲,因为他已经被购买了,他要全力讲好,服务好,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被购买。我到过你们的一些大学,我很奇怪你们每次上课都点名签到,有的学生不来上课还要托病或者让别的同学代他签到。我不能理解,因为大学不是义务教育,你们是付费来学习的,老师讲课已经被你们购买了,你们来晚了或者不来,受损失的是你们自己,就像到商店付钱买东西却没把东西拿回家,难道还要向商店和销售者道歉?”

  我看着他脸上的疑惑,刹那间明白了我读了十几年书、工作了十年都没有弄明白的一个道理(虽然长久以来我们没有像新加坡那样花自己的钱读大学,而是由国家出钱):其实我们一生不过是一个不断购买和不断销售的过程。看起来我们购买和销售的物品很多,但是一切物品归根结底最终都可以合算为“占有时光”,我们购买别人的时光,销售自己的时光。我们唯一的财富,就是我们拥有的一生的时光,生命就是一个渐渐消失的量化指标,每一次报晓的雄鸡长鸣,我们的财富就又减少了一点,许多人不成功,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个“浪费时间因素”。衡量一个人成功的标准就是在一个标准的时光销售过程中,你赢得或创造了多少价值,这个量变的曲线,清清楚楚描绘出你生命的价值,是你存在的证明。

  孤独的舞者

  Zhangsha蒋智润朱佳音译

  秋天,草地上一片寂静,萧瑟冷清。大地上积满了落叶,枯败的叶子蜷缩着,如一张张满是皱纹的脸疲倦地向上张望着。阳光下,小草儿如漂洗过的白银一般,浅黄浅黄的,迎着秋风窸窣作响。四下里静悄悄的,一切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凛冽干燥的寒风暗示着这个季节并不属于脆弱的生命。

  然而,在绝望的阴影里似乎总是潜伏着那么一丝愉悦的惊喜。瞧去!不远处一只小小的蝴蝶,一身洁白,半透明的翅膀正不紧不慢地拍打着,宛若一朵飞舞着的雪花,细小的身子忽上忽下回旋跳跃着。一忽儿,轻轻地落在草叶尖上,吻一吻,旋即又飞走了。我想,它的内心该是被某种热切的渴望敦促着吧,孜孜以求,永不懈怠。

  枯黄的草地在我眼里忽然变成一方广阔的舞台,舞台上,这只小小的蝴蝶正孤独地旋着舞演一场独角戏。没有灯光,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没有掌声,孤独的舞者只是默默地奉献着它最美丽的舞姿,舞姿里有忧伤的美丽,舞姿里有优雅的欢乐。

  舞啊……舞啊……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欢乐,所有的痛楚都融进这绰约的舞姿里。

  整个世界停顿下来,默默地注视着,万籁俱寂,周遭的大自然也莞尔笑了。

  一只小小的蝴蝶就这样征服了整个世界。夏日里,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蝴蝶,小小的,白白的,舞动在世界的每个角落,成群结队地飞过这个季节,不留下一丝痕迹。当花儿慢慢零落,生机勃勃的绿色也渐渐褪去,只留下孤零零的大地,光秃秃地裸露着,生命俱凋亡,仿佛干涸的生命之滩。夏日,兴旺茂盛的夏日,一天天远去了。这时,从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孤独的舞者悄然而至,开始享受它那姗姗来迟的短暂的生命。尽管,留给这个“不可理喻”的小生命的,并没有多少舒适与安慰,在这静默的季节里,它仍是这广漠舞台上唯一的主角。不知这小东西是否明白“美好东西的获得往往要做出巨大的牺牲”。代价的确是巨大的,秋天来临,日子一天天过去,寒冷一天天加剧,这一天天加剧的寒冷会无情地吞噬蝴蝶的生命。

  然而,重要的并不是生命的长度,而是其价值。

  不要怕在人生的舞台上做一个孤独的舞者!有多少人,在各自的生活中终生扮演着平庸卑微的角色,却从来没有拥有过自己的人生舞台?又有多少人,随波逐流,将自己独特的个性淹没在茫茫人海?舞步回旋,陌陌前路,何处蔷薇?而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一个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正默默地等待着属于她的那只蝴蝶。有一天,他们相遇,娇嫩的花骨朵儿便张开她的怀抱热情地迎接那久久等待的客人旋着舞步缓缓而来。

  含羞草与野百合

  朵朵

  含羞草

  有时候,你像是一棵含羞草,自己一人时自在又开怀,别人轻轻一触却立刻手足无措。

  含羞草一样的你,处在人群之中常常会感到不安。

  所以,你随时随地都戒备着别人,稍有风吹草动,你就有封闭自己的准备动作。

  也因此,别人不经意的眼神或表情总是会令你莫名其妙地感到受伤,你总是怀疑那些眼神或表情里有着对你的敌意。

  其实,你只是遇见了另一棵含羞草,那个“别人”也和你一样,在人群之中也会感到不安,也会担心受伤。

  而他的眼神和表情,不过是在风吹草动之中自我封闭的准备动作——那不是对你的敌意,而是对他自己的不安。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冷淡往往都是误会,没有谁故意伤害谁,只是一棵含羞草遇见了另一棵含羞草。

  野百合

  你在一条野径上走着,偶然邂逅了一株野生的百合。

  野百合以一种清雅的姿态,自顾自地绽放,自顾自地呼吸着她自身的冷香。

  你看着,感到一阵怅惘。你想,这条野径少有人行,若不是你偶然经过,说不定这株百合将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从开到谢,只是她自己一生孤单地起落,再美再芳香,天地日夜都回应以沉默。可是,这野生的百合却是如此自在呢,她不因没人看见,就减少了一分美丽。

  于是你豁然开朗了。你又想,你也该有这种野生的勇气,在天与地和日与夜之间,自顾自地盛绽,自顾自地呼吸自身的香气。就算没人经过也没人看见,但你和天地日夜都知道,你的美丽与芳香。

  也像这株野百合一样,你的美丽与芳香不为取悦偶然路过的人,只为了爱悦自己。

  航船

  〔乌拉圭〕何·恩·罗多

  看,大海的寂寥。一道无法穿越的线封锁着它,这道线与整个穹隆连在一起,只在海滩处留下空隙。一艘船,意志高昂,带着隆隆的轰鸣驶离了海岸。西斜的太阳,温和的云朵,阵阵海风催人远行。船在前进,在空中留下黑色的烟尘,在海上留下白色的浪花,前进,行驶在平静的波涛上。它驶到海天交接处,穿越那道界线,只剩下高高的桅杆依稀可见;这最后的迹象也终于消失了!那无法穿越的线又变得神秘莫测!谁能否认它的存在呢?它就在那里,那是实实在在的分界,那是深渊的边沿。然而它的后面仍是茫茫沧海,浩瀚无垠。大海越来越深,越来越广;在它的另一端,是将它与别的海面隔开的陆地,新的陆地,更辽阔的陆地,太阳为它们涂上了不同的色调,那里生活着不同的种族;神奇、宽广的土地,高尚、完美的世界,或者已被开拓,或者荒无人烟。在这浩瀚之中有些船舶起锚的码头。它们或许在那里停靠,然后便在无限宽广的天地中各奔前程,而且一去不复返,如同那条已经通过的大海的界线一样:虚无缥缈,一切都在那里消失……

  总有一天,注视那同一条神秘的线,你会看到一缕袅袅升起的青烟,一面旗帜,一根桅杆,一个似曾相识的船体……这是那返航的船只!它回来了,犹如一匹忠于牧场的骏马。它或许比离去时更加可怜,体重减轻了;或许被肆虐的波涛伤害了。

  然而它也可能平安无恙并满载珍贵的收获凯旋而归。在它强劲脊背上的褡裢中也许带来了热带的奉献:醉人的香料,甜蜜的柑橘,像太阳般闪光的宝石或者柔软的、光彩夺目的毛皮。作为运去的货物的代价,它或许带来了心地更加淳朴、意志更加顽强、臂膀更加粗壮的人们。光荣和幸福属于航船!如果它来自勤奋之邦,或许运来了制作好的铁器,用来武装劳动的双手,要么它运来的也许是织好的毛线或者贵重金属制成的、用来装点世界的完美的饰物;或者是一块块青铜和大理石,人类的艺术为它们注入了生命的气息,或者是一沓沓纸张,通过微小铅字的痕迹,引来具有思想的人民。光荣和幸福属于航船!

  请你稍加注意,一个思想,你将它排除,或者它自行消失,你再也望不见它;天长日久,它又在你心灵的明媚的阳光下出现,然而已经变成和谐、成熟的意念,变成了能以整个辩证法的力量和炽热的激情来展开的说服力。

  一个轻轻的疑惑模糊了你的信念,你将它驱除,将它瓦解,然而当你已牢牢地将它忘却时,它又毅然再现,使你无可奈何,以致使你信念的整座大厦顿时永远地倒塌。

  你曾阅读过一本令人深思的书,你又置身于人群和事物的纷纭混乱之中,你想起了那本书的内容与思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你终于明白,尽管是无意地、不假思索地翻阅,那本书也在你的心灵中发挥作用,以致你整个的精神生活都受它的制约并按照它的要求而改变。

  你在体验一种感觉。它对你是匆匆过客,其他的感觉要抹掉它的余味和记忆,宛如一个海浪冲去前面的海浪留在海滩上的痕迹。总有一天你会感到一种巨大而又令人折服的激情从你的心灵中溢出,你会意识到那一连串的内心活动来自那被遗忘的感觉。正是这内心的活动将这个感觉变成你自身的全部力量所遵从和依傍的中心,如同茂盛的藤蔓顺从地缠绕在一条柔软的绳索周围一样。

  这一切事物都恰似航船:起程,消失,然后又满载而归。

  红房子

  〔德〕黑塞

  红房子,从你的小花园和葡萄园里,向我送来了整个阿尔卑斯山南面的芬芳!

  我多次从你身旁经过,头一回经过时,我的流浪的乐趣就震颤地想起它的对称极,我又一次奏起往昔经常弹奏的旋律:有一个家,绿色花园里的一幢小屋,周围一片寂静,远离村落;在小房间里,朝东放着我的床,我自己的床;在小房间里,朝南摆着我的桌子,那里我也会挂上一幅小小的古老的圣母像,那是我在早年的一次旅途中,在布雷西亚买到的。

  正如白昼是在清晨和夜晚之间,我的人生也是在旅行的欲望和安家的愿望之间渐渐消逝的。也许有朝一日我会达到这样的境地,旅途和远方在心灵中属我所有,我心灵中有它们的图像,不必再把它们变成为现实。也许有朝一日我还会到达这样的境地,我心灵中有家乡,那就不会再向花园和红房子以目送情了──心灵中有家乡!

  如果有一个中心,所有的力从这个中心出发向两端摆动。那时,生活会是多么不同啊!

  但是,我的生活没有这样的一个中心,而是震颤地在许多组正极和负极之间摇摆。这边是眷念在家安居,那边是思念永远在旅途中,这边是渴望孤独和修道院,那边是思慕爱和团体!我收集过书籍和图画,但又把它们送掉。我曾摆过阔,染上过恶习,也曾转而去禁欲与苦行。我曾经虔诚地把生命当作根本来崇敬,后来却又只能把生命看作是功能并加以爱护。

  但是,把我变成另一个模样,这不是我的事情。这是神奇的事情。谁要寻找神奇,谁要把它引来,谁要帮助它,它就逃避谁。我的事情是,飘浮在许多紧张对立的矛盾之间,并且做好了精神准备,如果奇迹突然降临到我头上的话,我的事情是,不满并忍受着动荡不安。

  绿色中的红房子!我对你已经有过体验,我可不想再次体验了。我曾经有过家乡,建造过一幢房屋,丈量过墙壁和屋顶,筑过花园里的小径,也曾把自己的画挂在自己的墙上。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欲望——我也想按照这种欲望来生活!我的许多愿望已经在生活中实现了。我想成为诗人,也真成了诗人;我想有一所房屋,也真为自己建造了一所;我想有妻室和孩子,后来也都有了;我要同人们谈话并影响他们,我也做了。可是每当一个愿望实现以后,很快就变成了不满足。但这是我所不能忍受的。我于是怀疑起写诗的人来了。我觉得房屋变狭窄了。已经达到的目的,都谈不上是目的,每条路都是一条弯路,每次休憩都产生新的渴望。

  我还会走许多弯路,还将实现许多愿望,但到头来仍将使我失望。总有一天一切都将显示它的意义。

  那儿,矛盾消失的地方,是涅槃境界。可是,可爱的眷念的群星还向我放射出明亮的光。

  怀念

  禹汉玲编译

  儿子勒克小时候,总喜欢坐在我膝上看电视。三岁的孩子已能够清楚地判断真实与虚幻的人和事。他知道车祸、火灾、宇航员是属于现实生活中的,而蝙蝠侠、蛙人、星球大战则属于虚幻世界。唯独恐龙,他似乎永远分不清它到底属于哪个时空。

  他无法理解这个曾经在地球上生存、而今却灭绝得不见踪影的庞然大物。我越是对他解释就越是平添他的困惑与愤怒,按他的逻辑:凡是现在看不到的东西就意味着它从未存在过。

  一天,电视中正在播放缅怀美国前总统约翰·肯尼迪生平的纪录片。当年轻的总统驾驶帆船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时,勒克仰脸问我:“那人是谁?”

  “约翰·肯尼迪,以前的美国总统。”

  “现在他在哪儿?”

  “他死了。”

  “他没死!他不是还在比赛帆船吗?”

  儿子目不转睛地直视着我的眼睛,好像要看出我是否在戏弄他。“他真的死了?他的一切都死了吗?”

  “是的。”

  “他的脚死了吗?”他一脸严肃的表情,使我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肯尼迪事件”后,勒克把生死问题视为头等大事,他的小脑袋似乎深深地陷入对这一古老而又永恒问题的思考之中。从此以后,每当我们到林中散步时,都会格外留意林中死去的小动物。

  我趁机向他解释世间生死之道。对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讲这种问题,我从心眼里感到有些过分,可勒克却听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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