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亚特兰蒂斯

　　一座大金字塔矗立在眼前，金字塔的门口，十根白色的大理石柱子撑起一个平顶，就像希腊的神庙。

　　“原来这就是小丑所说的那个地方。”卫天一想。

　　金字塔由三层方形巨石作为基座，上面的部分则是一块数十米高的三角体，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只觉得像玻璃一样光滑，在欢乐街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映照下幻化出无数瑰丽的色彩。

　　走进金字塔内部，黑色的大理石穹顶像星空一样高高在上，脚下的地板是青色的，进来的人都感觉自己就像悬浮在虚无的夜色里，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点点星光，昏暗，却又清晰。

　　再往里走则是一个圆形的大剧场，中间凹进去，四周是好几层座椅，好像学校的田径场。

　　“欢迎来到亚特兰蒂斯剧场。”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穹顶传来，回音荡漾在剧场中。

　　“亚特兰蒂斯剧场是一个3D影院，在时长一个小时的影片中，我们将带大家走进亚特兰蒂斯，共同探秘这个失落的世界。”

　　“不要钱的吗？”卫天一疑问地想。

　　“放心，不要钱的。”穹顶的声音好像知道卫天一在想什么一样。

　　剧场里发出一阵哄笑，看来大家都在想这么个问题。

　　“我们一起看电影吧！”卫天一提议。

　　纪微微表示赞同：“嗯，我也挺想看看。”

　　“什么亚特兰蒂斯，说来说去都是外星人，伪科学！说白了就是对外星人的封建迷信！”胖头鱼忽然摆出一副不屑的架势。

　　其实胖头鱼之所以不看电影，不是因为“伪科学”，而是因为让他一动不动地坐一个小时，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最近看电视学到了“伪科学”这个词，今天果然派上了用场。

　　“我也不是很感兴趣。”小马达还是板着个脸，酷酷的样子跟往常很不一样，他其实并没有针对这场电影，只是今天他对什么都兴致不高。

　　“你们两个看吧，我和胖头鱼出去逛逛。”比起魔术师的微笑，小马达这副脸色似乎更欠揍一些。

　　“小马达今天怎么了，耍酷吗？”小哥俩走后，卫天一对纪微微说。

　　“不知道啊！管他呢，看电影吧。”纪微微已经把3D眼镜架在了鼻梁上，她抬起眼睛看了卫天一一眼。

　　“你好像童话里织毛衣的老祖母，鼻梁上架着一副圆眼镜，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人，不过脚边还缺一只玩线团的猫。”卫天一打趣地说。

　　“老祖母都是这样看小孙子的。”纪微微嘴上占了大便宜。

　　“观众朋友们，请大家坐在座位上，戴好眼镜，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

　　穹顶的星光更加暗淡，剧场中央却开始明亮起来，没有屏幕，没有投影，却有一个虚拟的世界在众人眼前渐渐变得真实……一群鸟扑棱棱地从脚下飞走，远处传来悠长渺茫的鸣叫，海浪有节奏地拍击着堤岸。

　　往常的3D电影，感觉是电影里的人从屏幕走了出来，而这次，卫天一觉得是自己走进了电影里。

　　他转过头，看到纪微微同样疑惑的眼神。

　　目光的交流，不是通过3D眼镜，不是在座位上。

　　两个人都站在金字塔的石台上，蓝色的天，蓝色的海，金色的沙滩和灰暗的城墙，海风拂过纪微微的鬓角，她脸上犹自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里是金字塔面向大海的部分，二位小朋友。”金字塔上的晶体在阳光下发出耀目的光，看不清来人的身影，只有鞋跟撞着石面的声音不断靠近。

　　“什么？”纪微微问道，“不是在看电影吗？”

　　“我告诉过你，这一切都是真的啊。”那个人的身影在白光中渐渐清晰起来。

　　“王子？”“魔术师？”卫天一和纪微微同时开口，却说出了两个不同的答案。

　　这人长得和他们看到的王子、小丑、魔术师五官其实仍然很相似，但穿着古罗马式的麻布长袍，皮质凉鞋，棕色头发，皮肤白皙，像一个古代雕像，感觉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不好意思，现在我只是你们的导游。”他脸上带着的笑容倒是一样欠扁。

　　“其他的观众呢？这是哪里？你到底是谁？”卫天一连珠炮似的问道。

　　“我是你们的导游，你们刚才看到的都是我，王子也是我，其实也不是我。呵呵，我也是欢乐时光的一部分。”导游很无奈地摊开手，耸耸肩，样子更欠扁了。

　　“我是欢乐时光的一个程序，虚拟现实程序，你也可以说是高科技的产物，让我可以在相同时间以不同的形象出现，其实就是带你们玩的。欢乐时光大街不存在了，我也就不存在了。”

　　“这是哪里？”卫天一不依不饶。

　　“这里就是亚特兰蒂斯，虚拟实境。怎么样，其实叫3D电影简直是侮辱它了，这几乎就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还有，”导游摆了摆手，打断卫天一接下来的发问，“其他游客也在这座城市里，不过有的在海滩上，有的在城墙上，有的在神庙里，有的在街上。他们一定和你们一样，沉浸在对这个世界的赞叹之中了。”

　　“好神奇啊！”纪微微不禁也赞叹起来。

　　“这里就是亚特兰蒂斯的核心部分，时间水晶。”导游收起欠扁的微笑，神情一下子严肃了起来，“亚特兰蒂斯城的能量核心，先民智慧的来源和归宿。”

　　“为什么叫时间水晶呢？”

　　“亚特兰蒂斯人以我们难以想象的智慧，在一切已知文明存在之前就领悟了时间的奥秘。”导游说，“他们是一群智者，现在我们参观的还是早期城市，亚特兰蒂斯后来的科技高到我们无法想象，人们不需要劳动，机械会完成各种复杂的事情，带他们去任何地方，而人们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整个城市欣欣向荣。”

　　“可是他们最后不是被海水吞没了吗？”卫天一他们跟着导游，缓步在金字塔的台阶上。眼前是雄伟的亚特兰蒂斯城，海风吹过，每座建筑的房檐下都有风铃叮咚作响，仿佛一曲和谐的交响乐。

　　卫天一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被海水吞没的场景。

　　“笑话，他们会被海啸这种事困扰？你看，亚特兰蒂斯人在城外修筑了堤坝，堤坝外面还种植了大片的红树林，海潮再汹涌，也会在红树林湿地的作用下减弱很多，再被堤坝一拦，根本到达不了亚特兰蒂斯的城墙。哦，对了，这还是这个文明的古代时期。”

　　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卫天一果然看到大片的红树林守护着海滩。“真聪明啊！”他赞叹道，“可是为什么，这么伟大的文明会在一夜之间消失呢？”

　　“因为他们自以为掌握了时间的奥秘。”导游表情冷峻，好像在讲一个很沉重的故事。

　　“这个水晶本来是古老的圣物，而后来的人则通过这个水晶，探究到了时间的规律，每个人都可以任意回到过去，预知未来，这样一来，所有的缺憾都可以弥补，所有的错误都可以避免，他们觉得自己终于摆脱了命运的束缚，达到了真正的完美。”

　　“这样不是很好吗？”纪微微问道。

　　“不是的。”卫天一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随意改变过去并不一定能够让未来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改变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也会对别人产生未知的影响，这样问题就很复杂了。”

　　看到纪微微不是很理解，卫天一又说：“举个例子，小马达觉得自己考试成绩不理想，回到了考试前努力复习，最后如愿以偿得了第一名，而张星宇和胖头鱼抄了小马达的试卷，最后也考得很好，分列二、三名，而杨聪聪莫名其妙地成了第四名，被老师责备了，她就开始不喜欢这门课程，成绩下滑得更厉害了，怎么办？”

　　“你很聪明，卫天一。”导游笑了，他接着说，“所以动用水晶穿梭时空，在一开始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必须由城市的议会通过才能执行。尽量将负面影响调到最低。”

　　他接着说：“可是人类的欲望是难以抑制的，总有这样那样的遗憾难以释怀，为了追求他们所谓完美的生活，时间水晶的使用频率越来越高，问题也越来越多，最后……”

　　“最后怎么了？”卫天一急切地想知道答案，甚至没有注意导游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最后他们的时间坍塌了，整个世界混乱了，远古时候的海水从地下涌出，其他世界的生物出现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城市里的人们被时间涡流卷到各个时空，亚特兰蒂斯就此消失。仅剩下一些建筑残留在海底，而且是在离本岛很远的海底，因为时空错位了。”

　　“时间坍塌？”

　　“对，就是时间坍塌，假设时间是一条河流，过去就是未来的源头，当我们不断把上游的水挪到中游，中游的水挪到下游，这条河流的源头就枯竭了，即使其他河段的水再丰富，最终也将断流。”

　　“这是真的吗？”卫天一看过无数关于亚特兰蒂斯毁灭的解释，而这个解释让他难以接受，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毁于时间坍塌，毁于自己的智慧，毁于自己的欲望。

　　“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分辨，卫天一。”导游笑着说，“这个所谓的影片，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让我带你们去这个城市的其他地方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