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飞舞吧，蒲公英

　　这周一，是个大晴天。学校里还是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而且这两天因为自卫之种的关系，大家没有了镜魔的骚扰，精力十分充沛。即使热得满头大汗，也还是在教室里打闹。

　　最乖的班长纪微微和尖子生卫天一要除外。他们两个特别沉闷。但大家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反常，以为不过是好学生在为即将临近的小升初毕业考试备考罢了。

　　但只要稍稍仔细点，就会发现他们两个的卷子上一个字都没写。

　　当然，也是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比如说胖头鱼。

　　他踢完足球，满身汗臭地在教室乱跌乱撞，突然拐了个弯儿，跑到纪微微的课桌边蹭了蹭，盯着她的空白卷子说：“哟，我们的大班长怎么一道题都不会做了？这么丢人啊。”

　　“讨厌！死胖子，别理我。”纪微微对他向来没好气。

　　“哎呀，我怎么敢不理班长呢？”胖头鱼故意和纪微微玩文字游戏。

　　“讨厌讨厌，少来烦我。”

　　胖头鱼一眼就看到斜对面的卫天一似乎也闷闷不乐的样子，然后把他们两个对上号了：“不会是……你们两个模范夫妻闹别扭了吧？”

　　纪微微虎起眼睛，抄了本书就揍他：“你说什么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

　　结果把他揍跑了。纪微微突然感觉很奇怪，胖头鱼平时没这么关心她啊，而且她突然发觉好像胖头鱼经常跟着她和卫天一，就像上次大扫除的时候……不管他了。

　　晚上放学后，纪微微叫住卫天一，问他什么时候行动。

　　卫天一虽然觉得必须争分夺秒，但是拜月计划只有唯一的一次机会，必须谨慎。

　　今天的天气太好了，哪怕泄漏一点月光到城里随便一面镜子上，都会让他们的计划全部泡汤。卫天一说，得等。

　　就这么过去了两三天。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不仅被自卫之种保护起来的六年级五班师生没有受到镜魔的骚扰，连新闻里也不再播报类似的事件。似乎一下子太平了。

　　在卫天一看来，这才是不祥的征兆，说明吞噬者正像吃饱了一肚子桑叶的蚕宝宝，在卖力地结茧，随时会变成一只恐怖的飞蛾，从镜子里钻出来，毁掉整座城市，甚至，是整个地球。

　　第三天，阴雨连绵了一整天，嗖嗖的冷风吹得教室里的日光灯都开始抖动，一整天都昏沉沉的。卫天一和纪微微却分外紧张，他们知道拜月的机会来了。

　　夜晚纪微微穿戴着雨衣，叫上了当事人小亭，来到了卫天一家里。一路上只有路灯微弱的光点洒在小巷子里，空气中都是冰凉的雨水味道，气温骤降，显得分外阴冷。

　　卫天一在腰上别了一条皮袋，里面装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穿上防水连帽衫，和纪微微还有杜小亭汇合了。

　　在这之前的两天里，他们每天都会商量行动的具体步骤，当然，几乎没有两个女生什么事，她们只要把把风就行了。更多的，是给卫天一精神上的支持。

　　在一张本市地图上，卫天一已经用荧光笔标记了市区配电所的大概方位，这两天也去勘察过地形，溜进去看过里面的内部构造，也对电力供应设备有了个基础的了解。做了不少功课。

　　“但是，还有一个难点没有攻破。”卫天一面对地图苦苦思索起来，“到底这个传输能量的极限距离是多少呢？”

　　对于能耗与距离的方程，他没办法解，这是他们吞噬者的东西。

　　但是吞噬者说和一个城市差不多大小，这到底是什么概念呢？

　　当时，他就一个人在地图上琢磨起来了。

　　首先，得把地图上的地名全换成镜子，也就是传送点。

　　按照吞噬者的说法，也就是说从地图上任何一个点，都可以传送到城市的另一点上。那保守点估计，以这座城市最长的一条对角线做标准，也就是差不多一百多公里，那么只要能超过这个距离，就行了。

　　但是，真的能把赌注全压在吞噬者的一句戏言上吗？

　　卫天一努力回想着关于吞噬者的一切信息，突然，脑海中闪过他从某位长老那里听过的一个笑话，他说：“吞噬者这个种族虽然残酷，而且智能发达，但是很奇怪，因为他们可以直接通过电磁波交换信息，所以他们不懂得撒谎！这个世界真是奇妙啊……”

　　也就是说，由于电波交流，他们无法对彼此隐瞒信息，所以也就没有撒谎的必要。另一方面，加上他们智能的高度发达，不可能在计算上犯离谱的错误。

　　所以这个赌注值得一下。卫天一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又拿了卷钢皮尺量尺寸，终于把战略目标定位在市区东南方向的一片比较广阔的冲积平原，既无人出没，又没山野那么危险……

　　冒着大雨，他们三人骑车来到了配电大楼门外，停好自行车。正门口还有门卫在值班。但是卫天一不担心，他召唤出三根藤条，很轻松地就把他们三人从后门的围墙外送进了配电所。

　　重重关卡和门锁也阻挡不了神通广大的卫天一。他把一些小狗尾巴草塞进那些锁孔，那些毛茸茸的草尖在里面鼓捣一下，门锁就自动开启了。

　　最后他们到了整个城市电路供应的中枢变电设备边，他使出浑身解数，从口袋里召唤出大量的植物，拉动电闸、挑断电线、破坏电路开关。总之把整个价格高昂的变电设备搅得一团糟，够国家电网的技术员工忙一阵子的了。

　　纪微微在旁边看着特别心疼，那可都是国家公共财产啊。不过卫天一管不了这么多了，一个面对过真正浩劫的人知道，什么叫做代价，什么叫做值得。

　　一座变电站和一个星球比起来，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他尽情地破坏，越彻底越好。

　　当变电所的警报拉响时，他们早已经乘坐藤蔓从高空滑出了围墙。在围墙外面，纪微微和杜小亭没有见到她们漂亮的脚踏车。

　　“小怪物，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啊？我们的自行车呢？”

　　纪微微推推在藤蔓上已经累得快睡着的卫天一。

　　“我们不骑自行车，我们飞过去。”卫天一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是伸出手指了指。

　　顺着卫天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隐蔽的灌木丛中，天哪，在雨滴噼里啪啦的拍打下，竟然稳稳地坐着一棵巨大的蒲公英，发出淡淡的幽光。

　　“哇噻！蒲公英飞艇！”杜小亭捧起自己的小脸蛋，咯咯笑起来。

　　砰砰两声，他们就降落在了蓬松的蒲公英花序上，随着卫天一的指挥，一条条纤细的“安全带”缠裹在了他们的肩头和腰围，把他们固定住。

　　经过刚才的大破坏，卫天一已经几乎耗尽能量，只能勉强地驾驶这架蒲公英飞艇。

　　一朵巨大的、粉白色的蒲公英就这么飞舞在城市上空，但是今夜不会有人看见。除了蒲公英本身带着的荧光之外，城市上空一片漆黑，偶尔响起一些骚动，闪烁着零星的微弱光点，可能是一些警灯。

　　幸好，如今的城市已经发达到了没有人还会储备几只蜡烛或者手电筒的地步，大家面对这样大规模的停电，除了一阵骚动之外，似乎只能束手就擒。

　　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头顶徐徐上升的一朵巨大的蒲公英，即使看到，也许他们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什么直升机。唉，没有想象力的地球人啊。

　　纪微微和杜小亭享受着魔幻般的飞行，虽然还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虽然他们时间紧迫，但是乘坐一朵蒲公英在漆黑的夜里飞行在城市上空，对于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梦幻了。

　　卫天一已经累得趴倒在蒲公英上，只是看着一只手机。

　　“你在干什么呢？”纪微微摆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已经把皱巴巴的雨衣帽子摘了，头发在雨里迎风招展。

　　“算里程啊。我们差不多是晚上九点登上蒲公英飞艇的，我们得在天光放亮之前把镜子运送到目的地。不然天一亮，谁知道哪个神经病大清早照个镜子，就把吞噬者给照出来了啊！现在都快夏天了，大概不到五点就要天亮了。按照我们现在的时速，应该没什么问题……”

　　纪微微和杜小亭的精神依旧保持亢奋，没有丝毫睡意。

　　大家沉默了一阵子，卫天一突然扭过头不安地问：“你把镜子收好了吗？都密封起来了吧？”

　　“放心啦，我包得严严实实的，一点光都没透。”纪微微拍了拍胸前的一个单肩包，保证说。

　　“那就好。”回答这句的时候，精力大量损耗的卫天一几乎都要睡着了。

　　朦胧中，卫天一仍然有些隐隐担忧，生怕碰上什么倒霉事。

　　蒲公英飞艇是靠风力驱动的，虽然他已经在尾部配置了芦苇编的巨大螺旋桨驱动，但这么脆弱的飞行器，随便磕磕碰碰都可能出故障，但现在也只好听天由命了。